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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新仇旧怨
 此时的韩依柔倒是意外的平静,正在屋子里绣着自己的嫁妆,韩家虽是寒门,但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韩高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手里头总不可能一个字儿都没有,她的嫁妆虽然不算丰厚,但也算不得太过寒酸,尤其女子嫁妆除了看银子以外,还要从嫁妆里带过去的衣物等物件看一个女子的女工如何,在这方面,韩依柔是不可能给沐家诟病她的机会的。

 前几次跟沐明诚见了面之后,韩依柔也就认了命了,祁毓是当朝太子,她不过是个御史之女,别说祁毓根本没给过她什么承诺,就算是祁毓对她始终弃,她也只能自己咬着牙认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和祁毓根本没有可比,她想找祁毓报仇,大概只能等下辈子了,命数如此,她也只能认了。

 但一想到沐明诚,韩依柔经不住笑得极灿烂极妩媚,如果不是她眼中闪烁着砭骨的冷意,这一幕简直就像是一个女子在思念意中人一般了。

 虽然她不能找祁毓报仇,但也不代表她要把所有的仇怨全都一笔勾销,叶棠花也好,沐明诚也好,全都跟这个沐家不了干系,尤其是那个沐明诚,居然敢那样嫌弃她她甚至曾经有机会坐上太子妃之位,太子当初都不曾嫌弃她,这个沐明诚居然敢那么嫌弃她还拿她和叶棠花那个小人相比

 韩依柔抚摸着红缎子上的鸳鸯戏水,笑得冷意森然。

 她动不了叶棠花,还动不了沐明诚吗圣上赐的婚,沐家就是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娶了她,沐明诚更不可能抗旨休了她,既然如此,那她就是有了一个保命符,有了这道保命符,她还有什么不敢的持家难,败家还不容易吗

 她不能毁了沐家,还毁不了沐明诚吗只要她想,沐明诚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过上一天顺心的日子

 韩依柔摸着手下那只鸳,指尖猛地一用劲,指甲在雄鸳脖颈上的两条绣线之间陷了进去,她轻轻一划,雄鸳的脖颈就好像被她斩断了一般,出了鲜红如血的缎底。

 她收回手指,鸳鸯戏水图又恢复了平静,在外人眼里看来,还是好好的一幅鸳鸯戏水绣品,什么瑕疵都没有。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韩依柔微一挑眉:“谁”

 韩宜年不耐烦地应了声:“是我”

 韩依柔不置可否,淡淡地自内堂了出来,示意小丫鬟去开门,自己则坐在了琴凳之上,不紧不慢地拨着面前放着的一架古琴:“兄长今儿怎么转了子,到这儿来了”

 韩宜年一挑眉,嘲讽的话在角转了几个弯又咽了下去,她以为他愿意来是怎么的他冷冷道:“有件事要知会你,你的婚事只怕要推迟了。”

 韩依柔一皱眉,扭过头去看着韩宜年:“怎么,皇上赐的婚,沐家也敢说推就推沐家可真是好大的能耐,好大的胆子难道皇上就忍得下,哥哥就忍得下”

 韩宜年淡淡扫了她一眼:“冒失莽撞,经了这么多事,你都不会长点记话都听不全,还在这里怨这个怨那个连你都知道圣旨不可违,难道沐家合族都是傻子不成若没有万全的理由,沐家敢触皇上的霉头”

 韩依柔撇了撇嘴,勾冷笑:“我冒失莽撞好,那你来说,沐家到底用了什么样的理由,能够让皇上都无可奈何”

 韩宜年冷哼一声:“威远侯夫人死了”

 “什么”韩依柔大惊,她站起身来,直直走到韩宜年面前,“这话可是真的你确定”

 “威远侯府昨晚失火,威远侯夫人殁了。”韩宜年扫了她一眼,“你横不能让沐明诚戴着热孝跟你成婚吧”

 “威远侯夫人殁了这、这那沐明诚岂不是要守三年的孝三年”韩依柔脸刷一下就白了,沐明诚居然要将婚事一推三年,三年后她可就是十八岁了,成了老姑娘了难道她还要在韩家留三年吗这样的韩家,父亲颓丧哥哥绝情,她现在整盼着出嫁,固然有希望能折磨沐明诚的原因在,但也未尝不是因为她想要逃离这样的韩家,韩家已是穷途末路,沐家却是如中天

 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婚事一拖就是三年,谁知道这三年里会发生什么韩家是一颓败下去了,如今尚能勉励支撑她出嫁,但三年之后

 韩依柔满脸惨白地跌坐下去,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沐明诚现在有了足够的理由来拖延婚事,可是她怎么办呢沐明诚等得起,她可等不起啊

 韩宜年看着韩依柔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来气,喝道:“死了个妇人罢了,须不是你那郎君没了,失魂落魄成什么样子难道威远侯夫人殁了,沐家就敢不要你不成”

 韩依柔见韩宜年动怒,自己倒是平静了点,毕竟现在家里掌事的就是韩宜年,她得罪不起。

 因此韩依柔也只能把气撒在沐家身上,皱了眉嘟囔:“这威远侯夫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婚期快到了死,白耽误这三年功夫”

 她本是怨怒之言,结果反倒触动了韩宜年的心事,威远侯夫人死的实在太巧了,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就赶在韩沐两家结亲的时候死呢平心而论韩宜年倒真对韩沐两家的婚事不怎么上心,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便不得不生疑了

 “沐家老三,似乎不大中意这门亲事吧”沉了片刻,韩宜年抬眸望向韩依柔,目光里有着探寻。

 韩依柔把头扭到一边,冷哼道:“中不中意又如何皇上圣旨摆在那里,谁管他心思”

 在韩依柔方寸大的同时,南燕宫中,祁敬之也遇到了一场不小的危机。

 下了早朝,祁敬之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太后派人请到了慈宁宫,此时太后正坐在主位上,冷着一张脸,身侧立着的是低着头的祁敏之,下首则坐着祁敬之,三个人默默无言,气氛着实诡异而又凝重。

 半晌,还是太后先开了口:“皇帝啊,自清商出嫁,也将近有一个月了吧”

 “母后明鉴,确实如此。”祁敬之心里隐约察觉到什么,却又摸不准太后和祁敏之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也只得虚以委蛇,先应付了过去再说。

 “是啊,清商出嫁将近一月,那宝珠公主却是实打实入宫一个月了吧身为南燕的妃子,入宫一月还不曾向哀家这皇太后请过哪怕一次安,这叫什么话”太后冷哼一声,眼神如刀。

 祁敬之微微一怔,继而淡笑道:“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那宝珠公主乃是南诏和亲而来,谁知是不是他们派来的细作万一那宝珠公主对母后不利又该当如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成价提心吊胆,儿臣以为还不如就干脆将宝珠公主在御花园里,未央楼乃是御花园之中极高之处,儿臣已经在四周设下埋伏,那宝珠公主平里出不来,自然也就无从危害我南燕社稷,母后以为呢”

 太后嗤笑一声,挑眉:“区区一个弱女子也想危害我南燕社稷哀家倒是好奇了,从前哀家那翻覆乾坤,英明神武,连四方强敌尚且不惧的儿子哪里去了如今皇帝兼有四海,倒怕了这小小公主了传出去像什么话如今外敌未竟,皇帝是上赶着要把出兵的借口递给南诏吗”

 祁敬之语,扫了一眼祁敏之之后,垂头默然不语。

 太后沉着脸,显然很不痛快:“就算再怎么忌讳,大面上总要过得去,区区一个后妃,关在花园子里像什么话皇帝当是哈巴狗呢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养着,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了就踹上几脚哀家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南诏的公主能容咱们这么欺侮了这知道的是你忌讳那宝珠的身份,不知道的还当是皇后无德,容不得外族女呢皇后也跟哀家提过好几回这个事儿了,皇帝也是时候拿个主意了吧”

 此时凤仪宫里,正安置着后宫事宜的皇后裴瑢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嚏。

 祁敬之沉默片刻:“也罢,听母后的就是,朕今晚就让姽婳贵妃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微讶,似乎是没有想到祁敬之这么好说话,半晌方挑眉瞥了祁敏之一眼,点点头:“也罢,就这么着吧,记着让她早些来,身边别带太多人,暗地里怎么做是一回事,明面上不能让她太受委屈,一个小丫头罢了,后宫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的,背井离乡也不容易,何必总这么折腾人家”

 祁敬之挑眉,不置可否,只是看向祁敏之:“怎么,敏之心疼了”

 太后语,祁敏之动容,躬身一礼:“感同身受。”

 祁敬之微微一笑:“如此倒是朕的不是了,朕当给姽婳贵妃陪个不是才是。”

 太后挥挥手:“你们之间的事情哀家不管了,且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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